人生馬拉松 - 我和國安相處的日子 [ 屈穎妍 ]
頭條日報專欄 2018年8月21日
http://hd.stheadline.com/news/columns/398/20180821/695083/
昨天應香港資深傳媒人聯誼會的邀請做了個小小分享，說我走過的路。
回顧前半生，不能不提的定是一九九五年在福州被捕一役。那年，我在《壹週刊》工作，奉命到福州廈門一帶採訪兩岸關係緊張的新聞。壹傳媒記者回內地工作從來都不申請記者證，於是每次踏出羅湖橋，其實都犯了非法採訪罪，只看你運氣好不好，會否給逮着。那次就因誤闖軍區被拘捕，最終被國安局關了共六天。
在軟禁的別墅裏，跟十二個貼身監視的國安人員共住共飲共食了六天，由最初的劍拔弩張，到後來天南地北，無所不談；我想，我是少有曾跟國安相處過的香港人。
他們的審問很奇特，除了問採訪事，還有很多九唔搭八的問題，如：香港揸的士可以搵到幾錢？警察宿舍通常分佈在哪區？劉德華是不是同性戀？時代廣場哪家食肆最好？黎智英太太幾多歲？……
我也多嘴問他們：怎樣可成為國安？你們是不是常來香港？……
被軟禁的日子餐餐都是魚蝦蟹，審問時的解渴飲品是罐裝燕窩。看得出，他們把最好的都拿出來給你，就是希望你們回去不要埋怨沒人權。剛剛開放的國家，一切都在學習中。
相處了六日，國安臨別的話是這樣的：
「不要回頭，不要握手、不要多謝，不要再見！」
「有機會來香港，找我。」
「好哇，但我怕你會捉我進《壹週刊》關我六日報仇！」
被捕回來我寫了篇報道，結尾是這樣的：「如果中國可以開放些，如果我們不再敵對，大家會發現，原來國安局並不神秘，原來情報員也可以做朋友，原來……原來中國並不可怕。」
一九九五年的國安尚且如此禮待，二○一八的該更進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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屈穎妍一九九五年在福州被捕一役, 是以《壹週刊》記者身份到福州採訪兩岸關係緊張的新聞, 壹傳媒記者回內地工作從來都不申請記者證(不是不申請, 而是沒有可能批出記者採訪證), 誠如屈穎妍所言, 是屬非法採訪,
而採訪兩岸關係緊張的新聞, 是因當時福州位處面對台灣重要的瀕海軍事基地, 軍艦的進出調動, 可以推斷出局勢的發展, 《壹週刊》派記者到福州採訪, 誠然不是偶然, 而是了解到福州在對台軍事上的重要性, 要取得獨家新聞才派記者到福州採訪, 這是讓屬下記者去犯險,
至於屈穎妍指 " 誤闖 " 軍區, 無疑是自說自話, 記者觸角敏銳, 又是未經批准的採訪, 那會有 " 誤闖 " 之理, 有外來陌生人(猶其是港澳來的), 又是傳媒工作者(回鄉證載的清清楚楚), 在敏感時刻到福州來, 早已進入國安的視線中, 屈穎妍被捕並非是運氣不好, 衹扣留了六天是 " 執返身彩 ", 如果不是香港傳媒記者, 早已當作間諜看待了,
屈穎妍回來後寫了篇報道, 結語 : " 如果中國可以開放些, 如果我們不再敵對, 大家會發現, 原來國安局並不神秘, 原來情報員也可以做朋友, 原來.......原來中國並不可怕(這話肥佬黎可不愛聽) ",
屈穎妍當年經歷尚淺, 把事件看的太單純, 境外人士闖入軍事禁區是嚴重罪行, 有持鎗守衛巡邏, 如不聽命令接受檢查可開鎗制止, 闖入者如屬境外傳媒則更為敏感, 要從多方面去考慮,
屈穎妍的個案除了國安部, 相信亦有統戰部的介入, 那些九唔搭八的問題其實亦是審查技巧, 鬆弛了目標人物的神經, 在閒談中搜集蛛絲馬跡的情報, 評估目標人物的心理狀況,
而屈穎妍被扣留期間 " 餐餐都是魚蝦蟹, 審問期間解渴飲品都是罐裝燕窩 " , " 看得出他們把最好的都拿出來給你 " , 這顯然是統戰手段, 如果真的是間諜的話, 待遇是否有這麼 " 高檔 " 成疑,
其實整個審問過程都是經過精密的評估與策劃, 不要以為情報員也可以做朋友, 這就大錯特錯, 前此有許多境外間諜, 都是與特意接近(隱藏身份情報員)的人士做朋友, 一步一步的被引導到搜集情報的行為上, 甚至有等人根本不了解自己是在搜集敏感的情報,
這在傳媒人而言, 是敏感的雷區, 以為衹是作專題分析報導的約稿而已, 但專題分析報導的約稿, 如果稿酬大大超出了正常的標準, 就應該警惕, 不要見錢開眼, 自恃是傳媒人身份有金鐘罩鐵布衫護身.
後記 :
屈穎妍事件中國安的審問方式, 是情報機關所常用的, 在上世紀入境處審查被捕非法入境者, 搜集資料便常用這種手法, 與非法入境者閒談, 如來自農村的, 便 " 談到 " 村裡的情況, 甚至村前有幾多株大樹, 村內有多少個魚塘, 養的是什麼魚, 村內又有多少果園, 種的是什麼水果品種, 這樣把一點一滴的搜集到的資料匯集起來, 對於當地的情況便一目了然, 如果後來有自稱是該村的村民, 翻查比對資料便無所遁形,
至於為什麼對非法入境者作這樣詳盡的套取資料, 當年入境處是否代英國MI6搜集內地的資料則不得而知,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, 是如果有境外間諜意圖以偽冒身份入境, 在引起情報部門關注追查身份背景的情況下, 這等資料可提供不少幫助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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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 :
香港两记者因非法搜集我军事秘密被驱逐
人民日報 1995年8月25日
[新华社福州８月２５日电] 记者从有关部门获悉，香港《壹周刊》记者屈颖妍、谢明庄以旅游为名于８月１８日进入福建沿海地区，非法搜集我军事秘密，于８月２０日被当地群众发现并报告国家安全机关。福建省国家安全机关对他们进行了审查，并于今天下午依法将他们二人驱逐出境。
屈、谢二人在接受审查时称：这次来，是受《壹周刊》总编张剑虹指派，以旅游者身份到福建沿海一带搜集、拍摄军事演习情况。他们入境后，先后在厦门、福州、定海拍摄军事设施，探听军队调动情况，并与张剑虹进行电话联系。他们说，明知自己行为是非法的，但“总编说没问题，叫我们去，不得不从”。他们对入境非法搜集军事秘密一事供认不讳，并“深感后悔”。
屈颖妍、谢明庄的行为触犯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》、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军事设施保护法》，严重危害了国家安全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》第三十条规定，福建省国家安全机关决定将屈、谢二人驱逐出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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